宗洛一夜没合眼。
他站在窗边, 抬眸看着黑沉的夜空从圆月高挂到白昼乍。
脖子上那点痛楚宗洛早已忽略。
实,几次虞北洲下口,虽然用零力道, 但他连眉头都没多皱几下, 只觉得鲜血流失的感觉不好受。
上辈子刎的痛楚, 可比虞北洲这几口狗啃要疼多了。
宗洛在想顾子元的那个梦。
在他完后, 宗洛迫不及待地追问了不少细节。
“梦里的我似乎同洛兄并没有多少交集......最后面也只记得官兵整个皇城都封住,具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知道陛下那几陛下似乎突发急病,具体怎么样, 就也不清楚了。”
可惜顾子元能提供的帮助十分有限。
且不他在《能饮一杯无》里面根本就没有多少戏份,甚至就连配角也不是,上辈子宗洛没有死遁的时候,一直都是大渊三皇子,后面又被派去边疆, 更不可能同顾子元有多少交集。
而顾子元前世也只是个埋头修史的, 并非枢机大臣, 许多事情都只能知道个一知半解,中还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代口耳相传, 层层误导。
就像他方才的这番, 推导来推导去, 也不能知晓渊帝到底醒还是未醒。官兵封城,可以是皇帝下的命令......然也有可能是有人发动政///变。
想到这里,宗洛不免叹气。
顾子元这种前世同他没有多少交集的人都做了有关的梦, 那其他人呢?
若是真的能把它看作是场似是而非的梦境还好,若是留心了......恐怕对他实行的计划是一个不的阻碍。
毕竟大荒之上神神鬼鬼,仙人仙墓, 传从未断绝。
一个梦,代人可能笑笑就过去了,古代人却会真情实感的以为是某种预兆,或是仙人托梦。
“不行,必须冷静下来。其实仔细想想......这件事情对我来也同样是一把双刃剑。”
原先宗洛打的主意是让己慢慢在大众视野里恢复视力,以傣出藏在幕后的人,查出上辈子可能存在的古怪。
若是逐渐有人梦见过去,就相当于突破点拱手送到宗洛面前。
他不需要再费尽心思地布局,只需要按兵不动,幕后之人恐怕就会己跳出来。
只是得加快速度了。
宗洛再度叹了一口气。
在此之前,恐怕他还得见虞北洲一面。
想想就很胃疼。
然而虞北洲还不是最难搞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宗洛最害怕的,还是渊帝。
他在还没弄清楚巫祭大典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上辈子渊帝杀他一次,很难还会不会杀第二次。
但是该还清的都还清了,要是这辈子也走到上辈子那个地步......宗洛什么也不可能再刎一次。
可是若要真走到那一步,他又该如何处?
宗洛脑子里『乱』糟糟的,看着东方渐白的『色』,干脆什么也不想了,脱了鞋闷头就睡。
......
约莫睡了两个时辰,他就被叫醒了。
“殿下,今是您进宫的子。”
廖管家轻轻敲门:“如今已经过了正午,陛下派来问的人已经在府前等了一个时辰,若您还不醒,恐怕就得问罪下来。”
三一次,正好今就是第一次进宫施针的时候。
宗洛『揉』着头从床上坐起,任由鱼贯而入的下仆为他整理穿戴衣物。
进宫然得穿正式一点,不能太过随意,否则有御前失仪的风险。
看见他无精打采,老管家眼中有精光闪过:“殿下昨晚可是熬夜了?”
宗洛:“......”糟了,忘了这茬事。
他连忙站好,矢口否认:“没有没樱”
往行军打仗的时候,夜晚都必须睡轻些,保持极高警惕『性』,生怕有敌袭。所以宗洛早已经养成了沾枕头就睡,一有动静就醒,每只睡几个时辰也不会感到疲倦的体习惯。
问题就出在御医熬的巫『药』上。
每三幅『药』,时辰不同,内里用的巫『药』材料也不尽相同。晚上的那副『药』里或许就加了些安眠成分,直让人犯困,一觉就能睡到上三竿。
反正在宗洛在形象是个病人,整个三皇子府上的人每都心翼翼地看着他,就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般,生怕他出什么事。听御医睡眠可以促进眼周经脉血『液』流动后,他更是恨不得把宗洛一早晚都摁在床上睡觉。
只不过睡这么久还是少见。
由于昨顾子元带来的消息太过叫人震惊,宗洛硬生生撑到了白。在反噬上来了,只觉得脑子有点犯浑。
“殿下理应遵照医嘱,好好养病,眼睛方才能养好。”
老管家的的目光扫过他眼下淡淡的青『色』,也没有追问,而是语心长道:“体是进行一切的基础。”
明明没病装病的宗洛也不由得感受到心虚,连忙点头保证。
他走出门,一旁刚刚从马厩里撒欢跑出来的照夜白便叼着己缰绳过来了,绳子塞到他手上后,便直挺挺站在原地。
每次看到这一幕,宗洛都想感慨一句,他的马还真是有较强的我管理意识。
刚上马,忽而又有厮来报:“殿下,叶公子醒了,想要见您。”
宗洛已经上马,在去皇宫和去见叶凌寒之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让他好好养伤,不要想太多。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
完,他扬鞭而去。
照夜白低啼一声,扬尘而去。
等行到皇宫门口后,他缰绳交由厮。
在皇宫门口守了许久的元嘉连忙迎了上来:“殿下,您终于来了,陛下正等您一起用午膳呢。”
宗洛:“???”
他始怀疑己的耳朵。
渊帝平事务繁忙,下朝后光批阅奏折都能批阅整整一,除了公务以十分不喜被随意打扰,每年都会发生几起没眼力劲的人送汤送水被扔出章宫的惨案,更是几乎不同他人一起用膳。
从卫国回来后,宗洛在皇宫住了一年,都没享受过如此殊荣。
这么多年,据也就只有宗弘玖陪渊帝用过膳,别人都羡慕不来。
于是他怀着难以形容的心情,同元嘉一起走到章宫。
刚走进去,正想抱拳行礼,上首便传来冷声:“你还知道要来?!”
宗洛在心底苦笑。
他以为来皇宫一趟,只是到御医那里施针喝个『药』便完了。
因为清祀一事,他做好了避渊帝的准备,所以今便睡了个懒觉。谁知道他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叫元嘉在宫门口蹲守他。
白衣皇子十分干脆利落地掀起下摆:“是儿臣来晚了,望陛下恕罪。”
管他三七二十一,封建社会皇帝最大,先把这锅接下再。
站在桌案背后的渊帝负手而立,锐利的视线从冕旒背后扎了过来。
宗洛心底庆幸。
好在白绫不仅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昨晚熬夜的青『色』。
渊帝冷哼一声:“过来用膳!”
他的声音硬邦邦的,仿佛砸到地上。
按照宗洛对他爹的了解,越是雷声大,反而越没有什么怒气。
真正发怒都是像上回清祀时直接甩茶杯,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守候在一旁的宫人这才战战兢兢地上前。
御膳房内侍几张桌案拼在一起,在上方铺好绫罗绸叮其他手捧红『色』漆盒的内侍一个接一个入内,温热的菜肴放上前来。
元嘉低眉顺眼,只在心里感慨,一个字都不敢多。
陛下平里极为有条理。该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早朝,什么时候会见大臣,什么时候批阅奏折,什么时候舞剑,什么时候用膳......这些都是有严格时划分的,少一会多一会都不校就如巫祠里的苦行,数十年如一地履行着这样的常。
这顿午膳,早在一个时辰以前,陛下就该用完。
按照时辰,在陛下应当午憩才对,否则下午批阅奏折容易打瞌睡。
今早上陛下便心情尚好。然而这尚好的心情,在早朝前,下朝后,会见大臣后,批阅奏折前,都各问一次三皇子是否去了太医院,数次得到否定答案后,逐渐趋于平淡。
传膳前,渊帝又问了一遍,听见还未来时,神情明显不悦起来,让人赶紧去请。
结果请了,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三殿下才来。
偏生这气又冷,陛下迟迟不传膳,又得保证温热,守在章宫前传膳的内侍换了四五次菜,这才等来这位祖宗。
宗洛对这些一无所知。
他沉默地顺着宫饶指引坐下,静静地等候布菜完成,这才拿起筷子,垂首吃饭。
一筷子下去,差点没让宗洛喷出货来。
渊帝喜辣,仗着有内力,从不听忌口养生的劝。
其中这道胡椒醋鲜虾更是辣得直皱眉头。
对面帝王瞧见了,挥了挥手,内侍便趁宗洛不注意,便在换材时候那道菜撤下了桌案。
食不言三个字忠实地贯穿了整个宫殿。
宗洛埋头吃饭,特别是在偶尔感到那凌厉目光落到己上时,扒拉饭的速度愈发加快。
等到宫人碗筷撤走,宗洛这才拱手道:“儿臣不打扰父皇午休,这就去太医院疗诊。”
还不打扰?如今都已经是下午了!
渊帝地合上奏折:“早去早回,疗诊完过来见了朕再走。”
宗洛:“......”
心不甘情不愿地了句是。
等他快要走出章宫时,背后忽然遥遥传来不虞的声音:“若是让朕发你下回还敢熬夜,你便朕搬进来,住在太医院旁边宫里,莫想再回你的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