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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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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如今黑得晚,外头还有光亮,沈全坐在外头算账,三妞和方氏准备明的茶叶蛋。

方氏唉声叹气:“这气热了反倒生意时好时坏,蛋也不好放。”

三妞知道他们家如今在城里花哨大,方氏做点生意也是为了补贴家用,也跟着揪心:“那咱们能卖点别的吗?”

“还能卖些什么呢,卖茶叶蛋卖饼子赚不了大钱,别人也瞧不上。其他的都有人卖了,卖锅贴、卖鸭血粉丝的,都不知开了多少家了。”

沈全抬起头来,道:“就这般安安稳稳赚个钱罢了,买个菜绰绰有余。”

方氏横了他一眼,不满他这般稀泥,絮叨:“你以为你过日子就吃点菜啊,你在外头要体面,不得要衣服鞋子,逢年过节得给东家、周围人家送点礼,哪哪都要钱,要是铁娃再生个病,钱都不够嚯嚯的。”

沈全道:“那你卖别的!”

方氏:“得轻巧,你倒是一个出来。”

沈全算是明白了他现在什么都不对,晃着脑袋不话了。

沈陵趴在沈全旁边,看他的账本,字大差不差还能认得出来,古代这个账本记录方法就是没有表格来得直接。

“以后少出去喝酒打牌,打牌赢了不,咱输不起,赏银存一存,以后分了家我们也好给铁娃在城里买个一亩三分地,铁娃这身体决计是不能回地里去的。”见他不语,方氏露出了真实的意思。

当家能做的无非就是开源节流,他们两如今已经拼死拼活了,也不能再多了,只能节省点,省一省总能有一点。

沈全望着旁边的儿子,心里头听进去了,嘴里头免不了嘟囔几句:“这可都是人脉,他们邀我了,总不去就太不知趣了。”

沈全算得上是个顾家的男人,月银都是交给家用的,除了藏一点赏银,偶尔喝几回酒,打几次牌,若家里富足其实也无伤大雅,可在不富裕的女主人眼里头,这也是能省下来的。

方氏斜了他一眼:“人家有房有家财,祖宗积谅,有份家业,我们不得给儿孙攒个家业。”

沈陵暗想,原来古今都一样,无非就是房子。他上辈子是没享到父母的福,全赖有个好姐姐,今生遇上这一对处处把他捧在心上的父母,心里头百般滋味。

沈全不过她,摸着沈陵的头,道:“攒家底,给咱铁娃在城里买个宅子!”

沈陵卖乖中又带有几分认真:“以后铁娃也要给爹娘买大宅子,给姐姐很多很多嫁妆。”

沈全和方氏欣慰而笑,三妞笑容中带了许些羞涩,却是泛起了几分甜,铁娃对她真好。

“居然还知道嫁妆。”沈全笑话他,心中却警醒了一下,可不是,三妞九岁了,再过个几年就得成亲了,自然是想嫁给城里人,可若没点家底,总归找不着好人家。

方氏含笑,语气里满是慈爱:“最近前头刘家嫁闺女,他给记下了,鬼灵精。”

沈陵跪在板凳上,一只手撑着案桌,指头指着账簿道:“爹爹,雨润茶楼。”

沈全定睛一看,手指指着的可不正是“雨润茶楼”这四个字,大为惊奇:“铁娃怎么认得的?”

方氏和三妞都放下手里的活,望了过来。

沈陵道:“爹爹的茶楼上就是这个。”

沈全把他抱在腿上,震惊之余,又多了几分思索:“铁娃是看到茶楼上的字然后知道这叫雨润茶楼是吧?”

沈陵乖巧地点点头。

沈全拿起账簿,放他面前,问道:“铁娃看看还认得什么?”

沈陵决心显露几分,若非显露几分资,寻常人家怕是从不会想送孩子去念书的,他看了看,指着“壹”道:“这是壹,一文钱的壹。”

一文钱的铜板上有个壹字。

“这是沈,爹爹,沈全。”沈陵抬头看了他一眼。

方氏和三妞已经站在沈全身后了,那种不可思议的神情收都收不回来。

方氏结结巴巴地:“我的老爷,铁娃,不,不会真是神童吧!”

沈陵期待地看着他,沈全压下复杂的心情,摸了摸他的脑袋:“铁娃的都对,和爹爹,都怎么认识的?”

沈陵稚言稚语:“就去找爹爹的时候,他们是雨润茶楼,就是这几个字。一文钱上有壹……”

沈陵的混乱了一些,沈全大概明白了,他听别人,再对照着自己看的,他就记住了。沈全是没见识过神童的,他们这样的人也不知道神童是什么样,可他们又不是没见过这般大的孩子。

大郎二郎三郎这般的时候满山的跑,不要认字了,连数都还数不全。再城里的孩子,沈全也没见过附近的孩子有铁娃这般聪明,隔壁的虎比铁娃大了一岁多,都不认字。

方氏喜不自禁:“咱铁娃咋就这么聪明呢!我不会真生了个神童吧!”

沈全却不似她这般一味欣喜,想得更多一些,色已昏沉,他低声呵斥道:“在外头别没得个嘴栓子,铁娃也就比别的孩子聪明一些,你喜颠颠的,那大户人家的孩子三岁便会念诗识字,鬼晓得别人是不是笑我们见识短。”

正所谓财不可外漏,用在“才”上也大差不差,城府藏心胸,半桶水响叮当,就识得几个字便似中了秀才,且不知旁人在背后怎么笑。

沈全严肃起来,方氏不敢置喙。

夜里头两个孩子都给躺下了,沈陵跟着三妞睡的,两个孩子睡在里屋,方氏已经有了细微的呼吸声,沈全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年轻的时候跟着教他的账房先生去过金陵城的大户人家,那些少爷们穿着锦袍,真是气派极了,的都是人话,可他们斯文又高雅,每一个字他好似懂连在一块儿又不懂。那个时候他才十多岁,下刚太平,才知戏文中所的高门大户原来是这般。

他们这样的人家,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出一趟远门,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没荒没灾的年岁还好,一旦世道不好,便是安危难保。家里头贫困,他出来见识之后也有了几分心气,给账房先生做伏低,跟着他身后学零字,知道如何做账。碰上了个赏识的东家,混出零样子来。

世世代代也就都是目不识丁,靠着一身蛮力在地里刨食,他们家靠他在县城里做掌柜,一家人在乡下已是富足人家的日子,不缺吃短穿。可读书,却是从来没想过的。那些有钱的乡绅地主供得起,孩子早早便启蒙了,不管有没有功名,只消不是败家子,一辈子便是吃穿不愁。

普通人家却是不成的,供养一个读书人费钱不,若是没得一点功名,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思及此,沈全便觉对不住铁娃,但凡家中有些资财,他这般赋也能有所施展。

若是平平庸庸也就罢了,一辈子大抵也平淡而过,可吾儿这般聪慧,沈全内心煎熬,为自己的无能,为儿子的惋惜,辗转反侧,又是叹息的。

把方氏吵得够呛,方氏踹他一脚,骂道:“翻来覆去的不睡觉,做什么呢!”

沈全不敢动了,闭着眼睛,脑子里一片清明,良久又是一声叹息。

方氏也跟着叹了一声:“当家的,你这想什么脑筋呢?”

方氏被他弄得也清醒了一些。

沈全侧过身,手肘支起半个身子:“我在想我们铁娃,这么聪明,不读点书可惜了。”

方氏半睁着眼睛:“哎,等过两年有点闲钱,和爹娘一,咱送铁娃去读个书认个字,以后也后做个账房先生。”

沈陵现在五岁,过两年七岁,不算太晚,沈全心想也只能如此,打明起,他先教儿子认认字。

第二,沈全就开始教沈陵识字了,这让沈陵很是欣喜,总归是有点进步的,能让他们意识到要教他认字了。

沈全从“一二三四”开始教起,就用他的账本,先教他认,然后让他用棍子在地上写,茶楼不用开得特别早,晚上回来记漳时候也正好一边写一边带他认字。

他便发现沈陵认字的速度很快,而且一遍就记住了,他早上教他的字,晚上回来还会写,沈全一开始一教一个,发现他这般聪慧之后,便一教两个,沈陵还是一点也不吃力。

沈全又是愁又是喜,更加坚定了以后要送儿子读书的心,他自己认识的字不多,都是为了记漳,照这个速度下去,很快他就没什么可以教的了。

农历六月的时候,气渐暖,亮的早,茶叶蛋反而不是很好卖了,蛋也不经放,方氏有些着急和失落,沈陵都看在眼里头,毕竟对于他们这样挣扎在底层的人家,若少一份收入,别看一只有几十文钱一百文钱,却是一户人家半个月的开销。

沈陵也在思索方氏可以卖什么,最好是不和别人冲撞,还真是不太容易。早市上都是赶集或者采买的人,不能等太久。

沈陵看着桌子上的饼子和酱菜,忽生想法,拿起一个饼,挖一点酱菜放饼子上,把饼给卷起来,饼比较脆,一折就掉碎屑,但这样吃显然更有味了。

方氏道:“好好的饼子,你折什么,弄得身上全是碎碎。”

“娘,这样好吃。”沈陵把自己的饼凑过去给她吃。

方氏皱着眉头咬了一口,还别,原本没啥滋味的饼,配上酱菜滋味还不错。

沈陵一边吃一边含糊地道:“娘,饼子可不可以薄一点,我想加菜菜。”

方氏下意识道:“吃个早饭还要求这么多!”

心里头却盘算了起来,这饼子上加点东西好像是好吃点,怎么才能把这饼子做薄一点呢。

作者有话要:  明晚上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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