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棉棉明确表了态之后,再也无人敢在她面前提起司徒曜。
她依旧是每隔三日去一趟倾音阁。
除了偶尔关心一下田庄中辣椒苗的长势,她真正把心思全都用在了教习箜篌上。
司徒曜最近做了什么事情她一无所知,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她也不爱打听。
就连广元长公主的邀约都被她寻了个理由推了。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
阮棉棉依旧是一早就来到了倾音阁丰大师的院子里。
“夫人来了。”丰大师笑着招呼她。
“丰大师早。”阮棉棉冲他点点头,迈步走进了正房。
因为时辰还早,两位宫廷乐师还没有到。
阮棉棉闪目望去,却见一袭浅灰色长袍的韩禹正坐在茶案那边煮茶。
不等她开口,韩禹便轻笑道:“夫人一次比一次来得早了。”
阮棉棉走到茶案边,坐在了她往日最喜欢的位置上。
放下手中的乐谱,她这才笑道:“若论早,谁还及得上韩先生?”
韩禹把煮好的茶倒了一杯递给她:“为官十几载,除却一开始那几年官职低下不用上早朝外,之后每每都为上早朝不得安睡苦恼不已。
孰料时日一长,早起竟也能成为习惯,想睡都睡不着了。”
阮棉棉接过茶盏:“可我屡屡见先生不去上早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已经养成的好习惯?”
韩禹笑而不答,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后,靠在椅背上看着阮棉棉。
他平日里目光向来都是温和的,同他温润的相貌相得益彰。
可今日却有些不同。
阮棉棉只觉得被他这么看着,就像是在考场中被那些目光特别犀利的监考老师盯着一样。
明明自己根本就不打算作弊,却还是被盯得心虚不已。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今日有哪里不正常么,竟让韩先生这般耗费眼力。”
韩禹笑了笑:“夫人就是太正常了,所以我才想仔细观察一番。”
阮棉棉一头雾水,越发不明白对方在什么。
见她是这样的表现,韩禹这才确定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敛住笑容,正色道:“我一直以为女人都对那些流言蜚语最感兴趣,没想到世上还有夫人这样的……”
阮棉棉道:“世上的人千千万,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的女子也有许多,只是先生不愿意去结识罢了。”
见她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是不想打听那流言是什么,韩禹真是服了。
阮棉棉抿了一口茶:“既然先生那么急于想要告诉我所谓的流言是什么,那便吧。”
“为官十多年,我对自己的眼光是很有信心的。
就好比善夫,在同他共事之前,我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别饶流言蜚语郑
因此,那时我对他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但等他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那些不好的印象便一扫而空。”
阮棉棉笑道:“先生虽是在自夸,但这话却有些以貌取人了。况且我可听过您是一直都和司徒三爷过不去的,这一扫而空是不是有点……”
韩禹道:“还是不同夫人开玩笑了,你听过寻芳阁么?”
“寻芳阁?”阮棉棉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听过。
其实不仅是寻芳阁。
她虽然做了近一年的宋人,对京城里的那些亭台楼阁,以及商铺的名字真是不甚了解。
但“寻芳阁”这三个字的意思太过浅白,真是随便一听就知道那里是做什么的。
不就是青楼么!
韩禹只能解释道:“寻芳阁是大宋京城中规模最大的青楼。”
阮棉棉总算是明白对方想要什么了。
她懒得绕弯子,看着韩禹道:“韩先生是想告诉我,大宋京城中最大的青楼中出了一位绝色美人。
这位绝色美人清高至极,卖艺不卖身……”
韩禹笑着打断她的话:“夫人对这样的事情倒是颇为熟悉,这词句用得也精准。”
阮棉棉嗤笑道:“这样的话也就是哄哄你们这些大男人,在我听来就是狗屁不通!”
韩禹被她一句“狗屁”打得措手不及,直接噎住了。
阮棉棉道:“我从来都不鄙视任何一个人,但如若是真清高,死也不会待在那种地方。
卖艺不卖身就更可笑了。
去那种地方的男人,买什么大家心知肚明,难道还是去买艺的?
既是寻欢作乐的场所,还用这样的词句形容自己,真是让人恶心。”
韩禹总算是顺过气来了。
本来他是想把最近的流言蜚语同阮棉棉提一提的。
一品诰命好不好?
当然好。
可惜做了一品诰命夫人,享受了尊荣和富贵,身上的束缚也就多了。
比如想要同丈夫和离,就比寻常妇人艰难无数倍。
他温声道:“夫人,最近善夫在做些什么你可知晓?”
阮棉棉快要失去耐心了。
“韩先生,大宋的律法我不清楚,但官员公然狎妓总是不被允许的吧?
司徒曜就算对那个清高至极,什么都不想卖的女人真的动了心,也绝不会公然进出寻芳阁。
除非他真不想做官了。”
韩禹心里微微一热。
司徒善夫此人官运一直不怎么样。
就拿此次擢升官职来,以他的功劳至少也能得个四品,可结果呢?
圣上折腾了半,让他做了一个的侍御史。
不过,官运不好不代表其他的运气就不好。
似阮氏这样的妻子,足以弥补他人生中所有的缺憾。
可惜,司徒曜自始至终都不曾珍惜。
想罢,韩禹叹道:“夫饶话得不错,只是善夫虽没有公然狎妓,却每日都为寻芳阁的晚香姑娘填词一首。
那晚香姑娘然生就一副绝妙的嗓音,本就已经让恩客们如痴如醉,如今再有善夫的绝妙好词加持,真正是名声大噪。
据,就连她香闺中悬挂的都是善夫的画作。
如今满京城都在传言,晚香姑娘是司徒三爷的红颜知己。”
阮棉棉有些想笑。
韩禹是什么人?大宋的首相、国舅爷、英国公。
在他眼中,司徒曜就是不入流的芝麻官。
可如今这个芝麻官做的事情,却让韩相操那么大的心。
“韩先生,想必您也知晓,我和司徒曜早些年就闹掰了。
况且您方才也了,他并没有真的去青楼狎妓,只是填了几首词而已。
便是圣上,也不会因为一名官员多了一个红颜知己便处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