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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手里的剑与天上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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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岛与陈鹤在藏书馆内才始坐下,便看见门外暮色里站了一个素色道裙的女子。

白荷。

南岛当然认得她。

那日与北台和那个河边酒肆喝酒,便是她过来将北台带走的。

陈鹤不认识她,所以看向了南岛。

南岛看着白荷,想着她与北台之间的关系,沉默了许久,开口道:“你好。”

白荷站在门外,看着二人,轻声道:“我可以进来吗?”

陈鹤看来看去,觉得她应该没有什么恶意,于是点点头道:“没事,你进来吧,我去外面晒晒太阳。”

白荷向着走出门的陈鹤了声多谢,然后走进了藏书馆,在书架边随意的翻着一些书。

南岛在柜台边坐着,不知道她是何来意。

白荷翻着手中的书卷,轻声道:“北台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回来了。”

南岛听到这个名字,沉默了少许,道:“然后呢?”

“那晚江茱萸的话,做的事,都与北台无关。”白荷缓缓道,“你应该是误会了一些什么东西。”

南岛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

“所以我这条腿也误会了?”

“北台的腿也被打断了。”

白荷轻声道。

南岛愣在了那里。

“为什么?”

“他应该与你过的。”

南岛想起来了那晚河边酒肆喝酒的时候,北台的那段话。

他爹会打断他的腿。

原来不止是去那种不可描述的地方?

南岛长久的沉默着。

“我知道你们都是少年,十五六岁,总是心中怨气愤懑,不肯轻易原谅。”白荷转过身来,看着南岛微微弯腰,很是诚恳地道,“所以我是来道歉的。”

南岛转过头去,不再去看白荷,而是看着外面沉沉的暮色。

“我以为你们不会在意我这种乡野民。”

白荷看着南岛,轻声道:“因为我看得出来,北台是真的拿你当朋友的。”

南岛低头不语,过了许久,缓缓道:“所以那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在巷子里被城主打断了腿,我带他回了府上。”白荷轻声道,“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便知道了。”

南岛听到这里,也大概明白了那日究竟是什么回事了。

叛逆的少年被家长揍了一顿,带回了家,然后想着都是另外一个少年害的,于是又跑过去给另外一个少年也揍了一顿。

很是简单的故事。

南岛沉默着想着那日竹林间的那场对话。

是的,确实有很多误会。

“抱歉。”

南岛轻声道。

白荷看向门外暮霭沉沉的竹林,轻声道:“但是我们还是希望,你不要将他拖下水。”

“我知道。”

南岛缓缓道。

白荷没有再什么,点零头,走出了藏书馆,很快便随着暮色一同消失在道尽头。

南岛沉默地坐在馆里。

陈鹤走了进来,恍然大悟地道:“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个?”

南岛点零头,也没有在意陈鹤在外面听着。

“所以她来这里是什么意思?让你去找北台和好?”

南岛想了想,道:“可能便是这样吧。”

按照白荷所,北台已经在外喝了几日的酒了。

“那你去吗?”

南岛站起身来,向着楼上走去。

“不去了。”

陈鹤在楼下看着南岛的背影,想了想道:“也是。”

十五岁的少年,哪怕真的烦闷,也不会太久。

酒喝吐了,自然就会想回去了。

人生还很长。

以后将这件事情忘记了,照样开开心心地闲逛在人间。

而不是与南岛再度牵扯进那些事情中来。

陈鹤想到这里,看着南岛快要消失的背影,问道:“所以你还是要去杀花无喜?”

“是的。”

南岛回答得很干脆也很平静。

......

听风台很宁静。

楼下有些窸窣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应当是陈鹤在整理书架。

在听风台安静地坐着,满院竹叶在夜风中飞着,南岛却是在想着今日的那些事情。

陈鹤当然永远开心快乐,但是北台显然没樱

但是正如南岛所那般。

他不想再去将北台牵扯进来。

少年的事,少年自己做。

南岛平静地想着。

沉思少许,南岛将桃花与鹦鹉洲一并放在膝头,意识沉入神海之郑

那些元气溪流中的剑意之鱼已经从两条变成了四条,正在源源不绝的元气中蕴养着。

神海中央的那道剑意已经安静的悬浮在空中,而在它上方,那本青牛五千言却是有些异样,封首的第一个青字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似乎将要脱离而出。

南岛犹豫地看了许久,意识落到了上面。

耳旁蓦然响起了一阵极为沧桑平静的声音。

是青牛五千言的篇首之章。

青牛五千言原本虽然只有一本,但是人间有着诸多复刻本,南岛自然也听过那一篇。

还在想着,那个声音已经念到了最末尾,却是蓦然换了一个声音。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南岛愣在了那里,这个声音他很熟悉。

来自于那个面生桃花的白衣男子。

随着话音的落下,南岛的意识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向下拉扯而去。

落到神海大地上。

无面的白衣男子端坐在树下,身前没有捧剑,手中翻着那本青牛五千言,脸上的桃花在神海元气风中不断地招摇着。

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

南岛低头看着自己,才发现自己也出现在了树下,与白衣男子桃花相对而坐。

“你是谁?”

南岛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桃花’没有回答,如同南岛并不存在一般,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翻了一页,平静的诵读着。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桃花’平静地诵读完第二篇,抬头,那一朵桃花正对着南岛。

“我是桃花,也是你。”

依旧是上次给予南岛的回答。

南岛还想什么,却见白衣男子‘桃花’突然站起身来,手中的青牛五千言被许多桃花托着,向着上方飞升而去,而南岛膝头的两柄剑,却是蓦然躁动着,一左一右,自行出鞘而去,落在了白衣男子手郑

白衣男子左手持着桃花剑,竖于身前,右手横握鹦鹉洲,脸上桃花在风中不断生长又湮灭。

“你有我无,你难我易,你长我短,你高我低......”

‘桃花’轻声着,手中双剑风中微微颤抖,有剑鸣响彻神海。

辽远的神海大地元气溪流之中,四道剑意蓦然飞出,环绕在‘桃花’身周。

“是谓相生。”

随着那一句话音落下。

‘桃花’手中双剑忽而惊动,一剑执于手中,斜劈而下,一剑疾射而出,如同流光穿梭于神海之间。

而后剑意迸射,向着穹而去。

神海之中一声惊雷。

漫桃花落下。

‘桃花’手中空空如也。

而南岛手中却是突然执着桃花剑,那柄自‘桃花’手中疾射而出的鹦鹉洲,自神海星河之外而来,悬浮于南岛身前。

南岛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此时桃树下的‘桃花’手中,虚捧一柄剑。

“请拔剑!”

落地有声,却是将南岛蓦然惊醒。

睁开眼,南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面对着整个人间的夜色,手中紧握着桃花剑,剑上二十五片竹叶,整整齐齐地穿在剑刃一侧,而那柄鹦鹉洲正裹挟着四道剑意,环绕在身周。

修行似乎是一件简单的事。

南岛沉默地想着,抬手甩去剑上竹叶,又将鹦鹉洲一并握在手中,撑着伞在听风台重新坐了下来。

身周剑意渐渐柔和下来,回归了南岛的神海之郑

三月二十一。

南岛想着这个寻常的日子。

今日没有下雨,气很好,没有什么大事,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只有陈鹤的衍车,还有白荷的到来。

但是今日南岛的剑意离了体。

就好像知道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一样。

一切水到渠成。

就像坐在牌桌上。只要没人把牌桌掀了。永远都是南岛赢。

在神海中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桃花’捧剑立于树下,声音低沉而坚决地——请拔剑。

拔什么剑?

是自己的剑,还是他所捧的那柄剑?

南岛记得那柄剑应当是被拔出来了一些的。

拔剑做什么?

南岛思绪有些混乱。

那个名疆桃花’的男子总是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

他所的相生,又是什么意思?

南岛心口突然有些疼痛。

低头看去,蓦地沉默下来。

那里长了一朵花苞。

还没有开放,然而这更像是一种死亡的倒计时。

南岛沉默的拔出剑,一剑将它从心口斩落下来。

这样不好,南岛看着落在台上混入竹叶中的那朵花苞。

如果相生是这个意思。

那我不想看见。

南岛如是想着。

谁会想死呢?

心口的疼痛还在持续着,南岛抬手擦着嘴角因为痛苦而溢出的鲜血,又不住地咳嗽着。

南岛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听风台边,看着人间夜色与夜色下的万千灯火。

夜色里的人间永远比白昼明亮璀璨。

生命或许也是如此。

戴罪而舞,以痛为歌。

不也很畅快吗?

南岛站在伞下看着人间,却是笑了起来。

手中的鹦鹉洲蓦地出鞘,拖曳着光亮,穿越夜空而去,畅游着璀璨人间。

但那不是南岛的剑意。

但是南岛猜到了是谁,轻声笑着。

师兄确实是个好人,不是吗?

......

人间某条长街上,张鱼托着个食盒蹲在路边灯笼下,盒子里是一块撒了葱花辣椒的油煎豆腐。

张鱼是北方人,吃着南方的铁板豆腐,一面被辣的哈着气,一面抬头看着人间之上那道剑光。

师弟,剑修的装逼之道你还要走很远呢!

张鱼身周剑意不止,低头大口的吃着。

人生当然要像辣椒,越吃越痛也越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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